不入红尘世外人

第八十一章 平静祥和的日常

  柔软的棉布、鹿皮巾、润滑油、拭剑粉、工具箱……


  光滑的制作平台上横置着一把怪异的黑色长剑,我穿上工作围裙,净手后站在平台前。


  首先,用棉布简单拭去剑身灰尘,上油,换鹿皮巾重复擦拭剑身直到温热。


  敷拭剑粉,耐心盘剑。


  一刻钟后,剑身上微不可见的细小刮痕消失,剑锋光华内敛,我满意地转战配件。


  检查剑柄与剑身结合处,将剑柄弓形护板处外凸的四根黑刺卸下,布巾细致擦拭刺身流液槽,涂抹润滑油后黑刺静置一旁。


  拆卸下与黑刺对接的四根透明储液短管,放入一旁装满清水的小巧超声波清洗器,摁下开关,定时二十分钟。


  机器微不可闻地嗡鸣声中,我解开剑柄握把处磨损的防滑缠绳扔进垃圾桶,取出新的缠绳更换。


  缠绳绳头处理隐蔽,我握住剑柄握把从各个角度试转,嗯,防滑效果很好。


  清洗器发出滴声后指示灯熄灭,我将四根透明储液短管从水中一一取出,干燥布巾擦拭,放入烘干机。


  确定干燥后取出短管,与黑刺一同重新复位组装到剑柄护板上。


  最后检查剑柄尾端,这里曾经连接着作为战术辅助装置的药液软管,如今我使用战术装置的机会不多,剑柄尾端与软管对接处被我用旋钮封存。


  唔……没有损坏,上些润滑油吧。


  上油后将旋钮重新拧好,时隔许久的整套保养工序就结束了。


  我神清气爽地站在制作台前,对面前整洁干净的剑满意不已。


  和涩泽龙彦周旋的几十天里我根本没有时间好好保养被高强度使用的剑,只能抽空简单擦拭两下,如今总算能细致的护理一番。


  爱不释手地拿起剑耍了个剑花,谁能拒绝一把近人高的炫酷大剑呢?起码我不能。


  将剑收入新剑匣,脱下沾染着润滑油的围裙,我看了一眼钟表。


  拎着剑匣推开实验室大门,我看向正帮我整理文件的隆三,“去开车,我们去一趟町立街69号。”


  “是。”


  轿车一路行驶,最终停在一家装潢富有时代气息的裁缝店前。


  我礼貌地敲了两下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老板,我要的东西做好了吗?”


  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叼着软尺伏案工作,她聚精会神地按着平铺的华美布料打版,闻言随意指向放置在货架上的两个礼盒。


  我分别打开两个礼盒检查一番,确定无误后留下装着尾款的信封。


  “谢了,老板。”


  拿到东西后我一路紧赶慢赶回到港.黑本部,一头钻进实验室。


  几天前森鸥外和太宰针对白麒麟的抓捕酬劳问题和官方正式谈妥,异能开业许可证被面色黑如锅底的异能特务科现任管理官种田山头火下发给港口Mafia。


  许可证到手的森鸥外按规矩对此次事件中的行动人员论功行赏,太宰治作为总策划师直接晋升干部,中原中也凭借之前累积的功绩加上这次的功劳也成功升为准干部。


  所以我必须要一次准备两个人的贺礼了。


  将礼盒中的波洛领带和Choker取出,我带上手套开始进行二次精细加工。


  波洛领带上的蓝宝石是特地挑选过的,我废了一番功夫才能在不损伤晶体和外表不出现太大差异的前提下在宝石镶座的后方空出一层平面暗格。


  到时候这层暗格可以让太宰藏下一些小道具,emmmm一个曲别针什么的。


  ………这么看制作上从实用功能出发的暗格显得好鸡肋。


  另一个就是给中也的Choker了,布料和内里的金属夹层都是特地选取的材料,可以挡下一次直对要害的斩.首攻击,为主人留下一线生机。


  ………但是以中也的武力值和异能力他怎么可能会面临这种致命的情况。


  我emo了。


  但是做都做了,还是花了大价钱,所以。


  “收着。”


  换是不可能换了,差不多将就将就吧。


  我将一红一蓝的两个礼盒分别塞进太宰和中也手里。


  此时我们正处在一家赌/场里,太宰和中也原本都各自分别有任务,但不知道为什么太宰的目标慌不择路地跑进了中也正在肃清的赌/场,于是两路人马狭路相逢,几句友好的交谈后两人之间顿时气氛火热打成一片。


  我来的时候中也不出意料处在下风,没办法,就算两个人都升职了但太宰还是比中也职位高,官大一级压死人,中也又因为道德感强所以经常被太宰这个无节操的人道德绑架,说又说不过,吃瘪肯定。


  中原中也松开拽着太宰治衣领的手,接过礼盒,“这是什么?”


  “升职贺礼。”


  太宰治站稳,像猫拆箱子一样随意扔掉包装袋和盒盖,拎出里面的波洛领带,挑眉:“装饰品?”


  我辩解:“有暗格。”


  我是实用主义。


  太宰治琢磨了几十秒,扣开蓝宝石镶座后的翻盖。


  “这么小的暗格是用来装空气的吗?”


  我怒了,爱要不要!


  “还我。”


  太宰治反手把领带揣进怀里,“免谈。”


  我给了他一拳,但没打到。


  中原中也在一旁研究半天,只觉得材质和Choker内里的夹层有些特殊,他解开脖子上的旧Choker,比划着想自己戴上。


  “我的也有特殊加工?”


  他有些期待。


  我走到中也身后,低头帮他佩戴。中也顺势垂下手,安静地露出脖子,还解开衣领纽扣方便我动作。


  “里层的特质金属强度大概能挡住一次致命攻击,我借首领直属部队队员的太刀试过,可以抗住。”


  甚至效果出乎意料的不错,到底一分价钱一分货。就是那位队员的刀裂了,害我只能给人家赔一把新的。


  “但如果敌人力度太大……”


  太宰治摸着下巴接话,“虽然脑袋掉不了但颈骨会断吧。”


  中原中也高兴的神情一滞,他摸了摸脖子,总觉得话从太宰嘴里出来就变得奇怪了。


  我沉思,拍拍中也的肩膀,“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遗容遗表也会比其他人好看的。”


  中原中也:“……这是什么地狱话题。”


  我:“……不是我开头。”


  太宰治:“干嘛看我?我实话实说。”


  一场好好的送礼活动被染上浓浓的阴间气息。


  大家都熟的很也没必要多客套,礼物送到看两人也还算满意我就准备撤退赶下一场。


  太宰治:“等等,去Lupin?”


  没有细究太宰为什么知道我的行程,他如果想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点头。


  “要我给织田作带什么?”


  “不不不。”太宰治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安吾现在也在那边。”


  我默了:“你别逗他。”


  也不知太宰从那次巷道试探中得出了什么信息(估计安吾被扒的就剩层底.裤),一改往日对安吾的针锋相对,像个旁观者一样玩味地观察着安吾在港.黑里的日常行动。


  不再阻拦织田作和安吾来往,遇到安吾也不呛声阴阳怪气了,甚至无所谓和安吾同桌饮酒。


  安吾被太宰翻天地覆的变化吓得不轻,估计比身份暴.露还让他毛骨悚然,当初我在巷口对他念唇语的时候都没见他吓得像这样浑身掉色。


  太宰的心思我倒隐约能猜出来点,无非就是一切尽在掌握,于是无所谓掌心的老鼠是偷食还是打洞,傲慢且漫不经心。


  不再阻拦织田作和安吾来往则更好理解,之前太宰还没摸透安吾的目的和品行,自然得考虑到安吾会危害织田作的可能性。


  现在一场巷道试探摸透了安吾大半底细,约等于给不确定因素套上了缰绳,反正绳头捏在手里,加上太宰也能确定危机时刻安吾能做到首先摘出织田作,那么放任这场友情游戏继续也无不可。


  就是最后一点我看不太懂……


  太宰看安吾的眼神里偶尔会夹杂一种斟酌打量,像在判断如何利用工具一般……


  奇怪,为什么呢……难不成太宰想利用安吾背后的势力做点什么?


  思维发散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我只能放弃,伸手推推旁边的太宰治,他不仅霸占整个车后座,还得寸进尺地把脑袋往我身上拱。


  “只有猪才会拱人,起来。”


  “那我就是第一个会拱同类的人类,不起。”


  跟无理取闹的家伙是讲不通道理的,我探手伸向横躺在脚边的剑匣,从中单独抽出药液软管,当做绳子几下给闹腾的太宰捆了个严实。


  “嗷!棘刺你干吗?我要告你虐.待!”太宰治愤怒扑腾。


  “它很结实。”


  所以你不会有机会去法庭的。


  维持这个令人满意的状态直到轿车到达Lupin酒吧,我扛麻袋一样扛着春卷太宰进门,老远就听到太宰挣扎声音的织田作之助向着门口的方向举杯。


  “欢迎。”他歪头看着太宰治,“这是?”


  “方便运输。”


  “哦,要剪刀吗?”


  “剪刀没用。”


  普通的剪刀是剪不断特制的药液软管的,我把春卷太宰趴着放在小茶桌上,去解他背后的绳结。余光瞥见坐在吧台前肌肉有些僵硬的坂口安吾,太宰治的突然到来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在绳结解开之前,我看着坂口安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吨吨吨干掉杯里的酒,然后一头栽倒在吧台上。


  啊?不至于吧,这么怕太宰吗?


  这边太宰刚被解开束缚就嗖的一下从我手底窜出去。


  “安~吾~”


  ……甭管真晕假晕,你还是晕着吧安吾。


  织田作推过来一杯酒,我把剑匣和大包小包的手提袋放到脚边才坐下接过酒杯。


  织田作之助注意到了一看就分量不小的手提袋,“啊……礼物太多了,我会不好意思的。”


  “不是给你的。”


  五个孩子呢,拜访礼物肯定要多一些。


  “哦,那我代咲乐他们谢谢你,棘刺。”


  我摆摆手,喝了一口酒杯里的果酒解渴。


  有时不得不承认个人无法轻易左右整体局势的发展,哪怕我尽力避免涩泽龙彦给横滨造成过多损伤,织田作依然在清扫黑手党争斗残骸时遇到了数不清的破碎的家庭,心软之下他收养了父母死去在废墟中哭泣的孩子们。


  昨天他在工作后带回了最小的女孩,咲乐。


  咲乐太小了,连路都走不稳当。这让之前捡回来的四个男孩都基本能自理的织田作之助手忙脚乱,得知他的困扰后我想了想,还是备下一些必须用品,准备上门拜访一下,起码得教会这个粗糙的成年男性怎么用奶瓶。


  清甜的果酒流下喉咙,我垂目淡淡道:“离争斗结束不远了。”


  等港口Mafia彻底吞下横滨里世界大半江山,一言堂之内就不会再有这样大规模的黑手党滋扰民众的情况发生。


  织田作之助有些高兴:“那就太好了。”


  “是啊,千篇一律的收尾工作终于能看到结束的曙光。”


  逗.弄坂口安吾半天没得到任何反馈的太宰治无聊地蹭着吧台滑过来,他神色恹恹,鸢瞳黑沉,盛满无趣。


  他抱怨道:“我讨厌这些没有任何期待感又浪费时间的东西。”


  “原本以为加入黑手党能很快的迎来死亡,谁知道一直在给森先生干白工,嘁。”


  我:“………”


  织田作之助:“………”


  我把酒杯推过去:“喝酒。”


  织田作之助举杯:“干杯。”


  叮。


  太宰治哼哼唧唧的和织田作之助抱怨无聊的工作,我看了一眼还趴在吧台上模仿死猪的坂口安吾。


  “安吾,再不起来你就该落枕了。”


  匆忙之下选择的姿势不符合人体肌肉的正常放松姿态,继续趴下去安吾指定腰酸背痛。


  坂口安吾:“………我想区区落枕在这种场合下并不重要。”


  他爬起来叫了一杯酒,什么都不说了,沉默地喝着。


  此时我坐在织田作左手边,太宰在织田作右侧,而安吾则在我左侧,也就是说在我们来之前安吾就和织田作保持了一个人的距离。


  听说最近他和织田作的往来也少了……真是,又没准备吃了他,没必要各种行为上都开始谨慎起来吧。


  右手边聊的热热闹闹,左手边安静沉默,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哪知道原本亲密无间的无赖派因为蝴蝶效应变成这副样子。


  但往好了看起码现在太宰不排斥和安吾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酒了。


  我摇晃酒杯,冰球和杯壁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除了对我之外你和其他组织成员没有区别吧。”


  蝴蝶翅膀一扇,安吾的卧底任务目标也大变样。起码我在事后调查中没发现安吾做出过什么危害港.黑的事情,甚至因为这个人过于卷干活的量都是别人的三倍。


  既然涉及到的利益损害只和我一个人有关,那安吾的处置自然随我这个当事人的意愿。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有个词语叫无地自容。”


  “而且……看到我还呆在组织里的时候你就该远离我了,你知道这才是正确的决定吧,棘刺。”


  到底在做什么……这应该是他的问题,明知道他是个图谋不轨的卧底还继续接近……


  “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我无所谓道:“再说了,你做你的、我干我的,互不相干。”


  坂口安吾:“我……”


  他闭嘴了。


  面对棘刺无话可说的时间似乎多了起来,坂口安吾端起酒杯,垂眸敛去眼底复杂的神色。


  而且他行事上可不是除了对棘刺之外就和其他港.黑成员没有区别了,坂口安吾还记得他当初接近棘刺的手段并不光彩,倘若棘刺知道他曾经坑害过他的部下……


  看着身旁人示意碰杯的动作,坂口安吾口中发苦,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酒杯。


  叮。


  玻璃杯中的酒液随着暖色调的灯光晃动,收回手的那一瞬间,坂口安吾通过玻璃的反射看到太宰治托腮望过来的模样。


  抵住唇的酒杯一颤,坂口安吾分明看清那只鸢瞳中的似笑非笑。再仔细望过去,太宰治又和织田作之助聊的火热,像是刚才的那一幕不过是他的错觉一般。


  熟悉的浑身颤栗之感,酒液入喉,坂口安吾无端觉得太宰治看透了他刚才在想什么,甚至可能也知道他当初所做之事。


  太宰治手里捏着他的把柄。


  蒸馏酒滑进胃袋,胸口传来轻微的烧灼感,然而酒精并不能缓解坂口安吾的迷惑和不解。


  为什么?太宰治明明知道真相却不告诉棘刺,他不是棘刺的朋友吗?怎么愿意眼睁睁看着棘刺被欺骗?


  看不透,坂口安吾完全看不透这个人。


  但……无论怎样,棘刺和太宰治的放任都是坂口安吾乐意看到的,这意味着他还能继续“卧底”下去。


  哈,结果最后居然要在双方心知肚明的情况下继续利用这份友情……真难看啊。


  浓浓的自嘲感和蒸馏酒一同入口,坂口安吾仰头干掉最后一口酒。他放下酒杯,拎起外套和办公包起身。


  “抱歉,在下还有工作,失陪了。”


  圆眼镜的青年匆匆离去。


  太宰治五指扣着杯口,漫不经心地摇晃着酒杯,“啊……跑掉了呢。”


  织田作之助看了一眼手表:“时间确实不早了。”


  我拎起剑匣和手提袋,“那走吧,别让那群孩子等太久。”


  跟哈欠连天的太宰治告别,我和织田作踏着夕阳回到了他目前的住处,一家咖喱餐厅的二楼。


  收养第三个孩子的时候织田作之助不得不考虑另租一间房子,毕竟他的单身公寓只住他一个还可以,加上几个孩子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老板大叔人很好,他平时也住在二楼,孩子们寄养在这里我工作的时候老板也能代我照看一二。”


  织田作之助提着一半手提袋,另一只手抱着路上新买的蔬菜,从餐厅的外侧楼梯走上二楼。


  “寄养?你不住在这里。”


  “最近在这里住,毕竟咲乐离不开人照顾,但我之前的房子还租着,等咲乐再大点我晚上就回去睡。”


  二楼楼梯口往里走是铺着木地板的走廊,我和织田作在木地板外脱鞋,走到一间房门外。


  “到了,钥匙在我风衣口袋里。”


  我把所有东西都换到一只手上,伸手去织田作的口袋里掏钥匙。


  “失礼了。”


  “啊,没事。”织田作之助抬头看向门内:“我好像听见了哭声。”


  我推开门:“你没听错。”


  不只哭声,还有孩子们无措地安慰声,可惜听声音成效不大。


  织田作之助抱着东西侧身像企鹅一样走进门,“幸介、真嗣、优、克巳——我回来了,咲乐又哭了吗?”


  房间不大,左侧是占据了半个房间面积的上床下桌式床铺,只是上层的床明显特地做成了和房间一样长的通铺,下层则制作成了一个生活区,衣柜书架书桌一应俱全。


  一看就是定制的,显然花了织田作不少工资。


  正对房门是拉着窗帘的窗户,窗户下方放着一张蓝色的小沙发,四个男孩正手足无措地围着沙发上哭声细弱的女童。


  最大的男孩闻声回头,如同看到救星一样看着织田作之助:“织田作,大叔去买尿布了,我们哄不好咲乐……”


  其他男孩一同回头,似乎是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样貌乖巧腼腆的一个男孩还吓得打了个嗝,但我暂时顾及不到这些,放下手里的东西,蹙眉大步走到沙发前检查看女童的状态。


  四个男孩鹌鹑一样挤在一起让开位置,织田作之助走过来安慰,“这位就是棘刺尼桑,别害怕,他可是我专门找来的可靠外援。”


  男孩们好奇的挤在织田作之助腿后,眨巴着眼睛看向沙发处单膝跪地背对他们的人。


  我脱掉手套,指腹轻轻按压了几下咲乐的肚子,总觉得手底下晃晃荡荡的全是水。


  “织田作,从昨晚到今天你一直在给她喝奶。”


  织田作之助愣住:“像咲乐这样的小孩子不是应该喝奶粉吗?”


  “蓝色手提袋里有现成的辅食泥,拿来。”


  “哦哦。”织田作之助隐约意识到什么,连忙跑过去拆开包装盒,拿出一小包跑过来。


  我看了一眼织田作手里的吸嘴自立袋,把哭声都有气无力的咲乐半抱起来,“直接撕开给她吃。”


  织田作之助扯开密封口,把吸嘴递到咲乐嘴边,咲乐本能地吸.吮,尝到第一口后就抓着辅食泥大口大口地吃。


  我一边尝试着解开咲乐歪歪扭扭的尿不湿一边道:“你拿着,别让她吃太快。”


  待会儿该噎着了……啧,谁穿的尿布这么别扭。


  “幸介,灰色手提袋里的纸尿裤。”


  原本正看得一愣一愣的男孩们集体一震,年龄最大的那个男孩大声应了一声,小跑着跑过去把纸尿裤拿过来。


  我接过纸尿裤,“做的不错,带着你的弟弟们转身,不许看。”


  “是的!”


  幸介看起来有些激动,他带着其他孩子转身,还乖乖用手捂住了眼睛。


  重新给咲乐换上纸尿裤,这下应该就穿着舒服了,另外:“织田作,你该开始尝试给她戒尿布。”


  织田作之助一手扶着咲乐后背一手托着辅食泥,“我会去做的。”


  他欲言又止:“棘刺,咲乐她这是……”


  我整理好咲乐的裙子:“她差不多有一岁半,这个年龄的孩子早该吃正食,你把她饿着了。”


  本来听之前织田作的描述我还以为这孩子有多小呢,谁知道过来一看、再一摸脊柱和囟门,这不都快一岁半了,只不过咲乐之前营养可能也不太好,比同年龄段的孩子更瘦小,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不了解的织田作判断失误。


  我抱着咲乐站起来,调整成让她舒服的姿势,咲乐抓着辅食泥趴在我肩膀上。


  “楼下的厨房能用吗?”


  “咲乐不是正在吃?”


  “这是零食。”


  “好,那我们下去。”


  织田作之助抱上买回来的一整袋菜,嘱咐四个男孩:“幸介、真嗣、优、克巳你们乖乖呆在房间里等我们回来。”


  幸介:“诶?我们不可以一起吗?”


  话音未落两个大人就关门离开。


  织田作之助跟在后面,他看着身前人抱着咲乐的模样,眨了眨眼。


  棘刺看起来好熟练啊……


  两人下到一楼的餐厅,织田之助作掏出钥匙打开已经闭店的门,进门拉开电源,开灯。


  我单手抱着咲乐走到灶台后:“先洗菜,香菇、胡萝卜……用不了多少,洗一点就够。”


  织田作就着水池洗菜,我空闲的手从袋子里掏出鸡胸肉开始处理。


  感谢制作药剂和装备时锻炼出来的动手能力,这让我只要想学什么都能会个七七八八。经过我不信邪地锻炼,现在我的厨艺已经摆脱炸天妇罗都炸锅、只能被红叶姐投喂的凄惨过去,达到能做熟、能吃的普通水平。


  只可惜做出来的饭依太宰的话来说就是什么都可以,就是没有灵魂。


  希望小孩不在意饭的灵魂这个问题吧。


  食材都处理好,织田作接过咲乐走到一旁让出位置。我挽起碍事的袖子,露出小臂方便操作。


  起锅烧油,少盐少糖………同时几线作战,一刻钟后一份荤素搭配又好消化的蒸饭完成。


  咲乐坐在织田作怀里,织田作端着碗,她两只小手抓着织田作的手腕,张大嘴吃掉织田作喂过来的每一勺饭菜。


  织田作之助像淋了雨的猫,失落地道:“抱歉,咲乐。”


  他微薄的工资确实没有办法给孩子们提供很好的生活条件,但饭又不缺,他居然能在这上面饿着孩子——


  织田作之助一时无法接受。


  咲乐听不懂织田作之助在说什么,但她伸出短短的手,磕磕绊绊地摸了摸织田作之助的下巴。


  织田作之助愣了愣,忍不住露出笑容。


  我看着眼前这副父慈子孝的场面:“没结婚就先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了,织田作。”


  “我还算不上合格。”说着,织田作之助好奇地看过来:“棘刺怎么会对小孩子的事情这么了解?”


  我整理好用过的灶台,擦着手坐到两人身旁:“部下里有成家了的。”


  所以问问他们或者他们的妻子就能得到不少实用的情报。


  咖喱餐厅的店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传进来。


  “幸介?你们怎么都在门口藏着?”


  “呜哇大叔你别出声!”


  “可恶暴.露了……”


  四个男孩一个接一个走进店里,店长大叔提着一堆购物袋走进来,他看到织田作之助怀里状态不错的咲乐,松了口气。


  “你回来真是太好了织田,这么小的孩子我也是第一次照顾,一个人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不,是我太麻烦店长了。”


  店长大叔和我打了声招呼,似乎是以为我是临时来找织田作的,上前接过肚皮吃的滚圆的咲乐,示意织田作之助先忙。


  “啊……”织田作之助还没来得及解释,店长大叔就极其体贴地带着依依不舍的孩子们上楼,给我们留下交谈空间。


  我看着估计也是个单身男性的店长生疏地带着孩子们离开,道:“你交了个好朋友。”


  织田作之助收回目光,笑道:“是。”


  拥有曾经不可能拥有的羁绊,果然,放弃继续当杀手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我凑过去敲敲织田作的额头:“回神。”


  织田作之助:“啊抱歉,我擅自高兴了。”


  “别高兴的太早。”


  接下来的话题可不怎么讨喜,好在幼崽都不在场。


  “按照医学理论儿童六个月以后就能开始学习模仿发出声音,一岁能说简单词汇,一岁半足矣自主说出一些基础语句。”


  “织田作,咲乐哪怕饿哭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表达她的诉求,你需要注意这一点。”


  织田作之助沉默,他张了张嘴:“……我捡到咲乐的时候她躺在父母的怀里,当时她睁着眼睛在哭。”


  我差不多理解了,这种情况只能是咲乐看到了父母死亡的全过程。我拍了拍织田作之助的肩膀,宽慰道:“失语症这类心理疾病是可以治愈的。”


  “嗯……”


  “这是一个问题,除此之外我还要提醒你一点。”我双手交叉,手肘抵着腿支撑前倾的上半身。


  “考虑辞职吧,你不适合做黑手党了。”


  “诶?”


  “关于下家的选择,我向你推荐武装侦探社。”


  “啊?”


  “当然,这只是建议,抉择在你。”


  “等等等等。”织田作之助扶额,“停,话题不要跳跃那么快。”


  我闭嘴看着他,织田作像CPU超频一样愣在那大脑运转了一会儿,半响,他眼中笑意如涟漪般层层漫出,布满整双眼睛。


  ?怎么不回答?


  我戳戳织田作,想得到答案。虽然现在剧情线被蝴蝶翅膀扇的面目全非,但难保万一Mimic和纪德又找上织田作,惨案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织田作突然握住我戳他的手指。


  “??”


  “我…棘刺……”织田作之助脸上缓缓扬起一个笑容,“我很高兴。”


  他慢慢道:“我会认真考虑的,谢谢。”


  我有些不自在,怎么突然那么正式。从织田作掌心抽回手指,我起身欲走。


  “关于扶养幼儿的资料和一些用品在手提袋里,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拿上落在二楼的手套和剑匣,和不知道为什么依依不舍起来的几只幼崽告别,我乘着月色回到住处。


  *


  第二天一早我接了一份任务出外勤,也许是最近黑手党间的争斗有了结束的势头,回程路上穿过居民区时我在小公园里看到了零星玩耍的孩童。


  我透过车窗看着那些小心翼翼却依然玩的很开心的孩子们,觉得最近身边幼崽的出现频率有点高。


  说到这个……我直起腰,我就说忘了什么!


  梦野久作,当初太宰把我从边海公墓捞回来后我就吩咐后勤部从他每日的餐食里扣除甜品,结果一忙起来我都把这事忘了,一个月的惩罚期早超时三周了啊!


  我有点心虚地板着脸到后勤部把这个惩罚取消,又拿了一份蛋糕准备亲自送一回安抚一下我的良心。


  去之前我跟森鸥外打了个电话报备。


  由于梦野久作的异能过于危险,一般我和中也是禁止接触他的,也就是上回森鸥外看到我能扛得住脑髓地狱,这种禁令在我身上才放宽了一些。


  守卫通过送餐口把早餐连同蛋糕一同送禁闭室,我站在厚重的禁闭门外,本以为会听到一些高兴的反应,谁知道穿过送餐通道传出来的声音却是……


  摔盘声和咒骂声。


  “混蛋太宰治!滚…呜呜…杀了你杀了你…去死……呜呜呜……”


  咒骂过后又是一连串的哭声,混杂着浓浓的恐惧。


  我皱眉,问旁边的守卫:“解释。”


  守卫低头:“前段时间太宰大人来过一次,之后就……”


  “………”


  “隔两个小时送一次饭。”


  “是。”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转头离开。


  回到办公室时桌面上还有一些昨天剩下的文书没有批阅,一一批复完成后见没有其他的事情我直接钻进实验室。


  说到这身源于方舟棘刺的药物配置技艺和装备制作技术,最开始我拼命去吃透掌握它们是因为形势所迫,多会一项技能便是多一分活命的筹码。


  如今发展到现在这些东西已经逐渐成为了无法剔除的习惯和爱好,看到有趣的药剂和装备在手中从无到有的过程想必任何一个理科生都无法拒绝。


  给存在剑匣里的储液罐更换了一罐新的毒素收好,虽然有了异能力之后就不怎么用这套战术辅助装置,但时常维护有备无患嘛。


  维护和改良战术装备也算是我擅长的东西,其实我还能自己制作一些装备和道具,但在横滨大家都用异能力,没异能力也多用枪和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刀.具,我制作出来的战术装备居然都不受欢迎导致积灰。


  这简直让人挫败。


  我在实验室的储藏间里翻箱倒柜,把封存的一堆战术装置又推回柜子最深处。


  这要是以前在深海猎人里这些东西早就被用完了,他们大部分人都习惯配备各种战术装置辅助作战。


  我在脑袋里慢悠悠地翻着那部分属于深海猎人的记忆,手上把翻出来的新药液软管收进剑匣,恍然觉得这个场景有某种即视感。


  好像从前我也经常……经常……帮谁维护战术装置…发信器……来着……


  眼前似有飞蛾闪过,视野中忽闪黑影,我甩甩头。


  唔…看来又该除虫了。


  拍拍身上的灰尘,我拎着剑匣拽着一箱材料走出储藏间。


  得尝试继续制作新品种的毒素,我需要先在实验室里彻底理解新毒素的反应过程才能在使用异能力时用出来。


  穿好防护衣戴好面罩,我忽然看到角落里落灰的一套烧杯和加热器。


  这好像是我很久前拿来专门煮东西吃的,嘶……我记得当时好像还因为太专注嗦面忘了药剂的反应色,结果炸屋子了。


  我挠挠头,想不通以前怎么会干出这种事,现在看实在不严谨。


  做好试验前的一切准备和防护工作,我开始摸索制作新型毒素。


  不知过了多久,我摸着下巴看着电脑计算出来的成功率。


  50%


  也就是说接下来我这滴药液加进去,成功或失败的概率五五开。


  赌还是不赌?


  当然是……赌!对比有时只有个位数的成功率50%多的都能让人笑醒!为什么不赌!


  我加!


  “嘀嗒。”


  “BOMM——!!”


  茶几突然震动,果盘里的苹果堆倒塌,苹果咕噜噜滚了一地,中原中也抓了个空。


  “什么?”


  正给中原中也端茶的隆三衫元脚下晃动,好险没洒,“实验室的方向,棘刺大人估计又……”


  中原中也头疼扶额,他从消防柜拎出灭火器,踹开实验室大门。


  “棘刺!”


  “咳咳咳!”


  烟雾从洞开的门里往外冒,我被中也夹着胳臂拖出来。


  中原中也恼怒:“都说了多少次让你把握大些再实验,怎么非铤而走险,死不了又不意味着爆.炸伤不到你!”


  我摘下被炸出裂纹的防护面罩:“咳咳、这不是铤而走险,是有计划的尝试,而且我做好自我防护了。”


  “你上回也这么说!”


  衣领被拽着晃来晃去,我在摇晃中顺带对赶过来的隆三嘱咐。


  “隆三,记得给实验室除虫。”


  “除虫?”


  隆三衫元表情困惑,看着吵闹着逐渐走远的棘刺和中原中也,喃喃道。


  “但是,五天前不是刚做过除虫吗……”


  ……


  ………


  在这种几乎算是边工作边玩的悠闲中龙头战争迎来尾声,某天我与出外勤归来的太宰治在走廊相遇。


  我看到跟在他大衣后的两个孩子,长发的女孩怯怯地低着头,发型像极了垂耳兔的男孩则昂头狼崽一样看着我。


  这是……芥川龙之介、芥川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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